除夕将近,家家都在准备年货。
一年一度的年夜饭,更是一家子少不了享受的美食。
有人说,中国是诗的国度,也是饮食文化极为丰富的国度;这就为两种不同门类的文化交融提供了自然的条件。
以宋代大诗人苏东坡为例,诗与词的美誉从古到今,从中到外,谁人不赞赏?
然而,书画、诗词、文章、音乐之外,这位东坡居士还曾著有《菜羹赋》、《老饕赋》、《酒经》与《黄州寒食诗帖》等饮食佳作,彰显出他是一位不同凡响且知味善尝的美食家。
据《东坡诗话》记载,苏东坡被贬到湖北黄州后,天生乐观的他还戏作过《食猪肉》诗:
“黄州好猪肉,价贱等粪土。富者不肯吃,贫者不解煮。慢着火,少着水,待它自熟莫摧它,火候是时它自美。每日起来打一碗,饱得自家君莫管。此是东坡以文滑稽耳”。
苏轼烧猪肉的诀窍乃少放水,用小火慢慢地煮,这样烧出来的肉才糯软醇美,此乃名扬中外的“东坡肉”也!
苏轼还曾用大白菜、萝卜、荠菜、揉洗去汁,下菜汤中,入生米为糁及少量生姜,以油碗覆盖,放在饭锅内;饭熟后,羹也可吃了,此即大名鼎鼎的“东坡羹”。
据说,此菜既好吃又能治病。
苏轼在写给他好友徐十二的信中言道:
“……君今患疮,故宜食荠。
其法:取荠一、二升许,净择,入淘了米三合,冷水三升,生姜不去皮,捶两指大,同入釜中,浇生油蚬壳,当于羹面上,不得触,触则生油气不可食,不得入盐、醋。
君若知此味,则陆海八珍,皆可鄙厌也。
天生此物以为幽人山居之禄,辄以奉传,不可忽也。”
您瞧,这岂不就是“味外之美”的食疗汤吗?
另据《山家清供》记载,脍炙人口的“东坡豆腐”,也是苏轼创制的。
其烹制法有两种:一是先将豆腐用葱油煎透,尔后再加入研碎的榧子一二十枚和酱料一起烹煮;二是用纯酒来煮。
在东坡居士的笔下菜肴,如青高凉饼、槐叶冷淘、薤姜蜜粥、姜乳蒸饼、黎羹、葵羹等,都是他亲手做过的,令人感叹他真不愧为既勤快又喜吃的“老饕”也。
在宋代,除了苏轼外,陆游也是一位不可忽视的烹饪家。
尽管两人的诗歌风格各异,饮食情趣也相互不同,但二人美食家的桂冠却是不可否认的。
苏轼在饮食上是荤素共享,皆烹尽嗜;而陆游则不然,他侧重于素食。到了晚年,他亲自种蔬菜,与蔬菜为伍,似乎和荦食绝了缘。
在其《观蔬园》诗中云:
“菘荠可菹芹可羹”。
意为大白菜、芥菜可以制酸菜,而芹菜可以作羹。
在《野馈》诗中曰:
“黄耳蕈生斋钵富,白头韭生客盘新。”
其对蕈和韭的评价亦高也。
而在《食荠十韵》诗中,则留下了这样的诗句:
“惟荠天所赐,青青被陵冈。珍美屏盐酪,耿介凌雪霜。”
意为他对遍地生长的荠菜及天然的美味更加欣赏。
这位陆放翁既赞美“枸杞羹”、“瓠壶”、“菰”,也赞赏“豆腐”、“橙齑”、“茄子”等。
陆游不仅喜欢佳肴美蔬,而且还善于下厨做菜。
其在《山居食每不肉戏作》序言中记下了“甜羹”的制法:
“以菘菜、山药、芋、莱菔杂为之,不施醯酱,山庖珍烹也。”
所谓“采撷无阙日,烹饪有秘方。”
其有诗云:
“老住湖边一把茅,时沽村酒具山肴。年来传得甜羹法,更为吴酸作解嘲。”
他还在诗中言道:
“霜余蔬甲淡中甜,春近灵苗嫩不蔹。采掇归来便堪煮,半铢盐酪不须添。”
意为吃蔬菜要趁新鲜,吃本味,无须放调料,经验之谈也!
不可否认,陆游对素食感兴趣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养生,所谓“肉食从来意自疑,斋盂况与病相宜。”
也就是说,这位放翁先生对肉食从来都是不放心的,在他看来,惟有吃素才能对病体有益。
尽管陆游一生坎坷,但却享寿八十有五;即便是晚年,却依然耳聪目明,童颜鹤发,这的确与他长期茹素有极大的关系。
再者,陆游的素食亦是他崇尚节约的另一个原因。
他曾在《对食戏作》一诗中表白:
“香粳炊熟泰卅红,苣甲莼丝放箸空。不为休官须惜费,从来简俭是家风”(见万建中的《饮食与中国文化》,江西高校出版社1995年版)。
只要一提起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的诗句,人们便会油然想起宋代著名爱国者文天祥来。
文天祥号文山,江西吉水人氏。
宋朝末年,元兵南侵,山河破碎。
右丞相文天祥仗义起兵,顽强抵抗元军,并收复了江西许多失地,一时声威大震。
有一次,他率兵路过家乡吉水时,乡亲们踊跃前来慰问,文氏深为感动。为了答谢父老乡亲,他在家中设下便宴,并易官服,着便衣,扎围裙,亲自下厨做菜……
乡亲们好奇地到厨房观看,只见文氏举止从容,动作娴熟利索。
他先取来一块净猪里脊肉,用菜刀面将肉轻轻拍松,尔后再切成肉丁,四分见方;又拿来一个鲜嫩冬笋,也切成四分小丁;接着将蛋清、食盐拌入湿淀粉中,并把肉丁与湿淀粉一块拌匀,眼看油锅已经滚烫,便将肉丁过油片刻,并用锅铲拨散,待肉丁转红后,用漏勺捞出。
然后,再用少量猪油将冬笋丁与干辣椒放入锅内煸炒一会儿,待炒出香味,即倒入料酒、酱油、香醋及糖与好汤等佐料;烧开锅后用湿淀粉、香葱与过了油的肉丁倒入锅内,略搅数下,缓缓淋上少许香油……
如此这般,一盘色泽红润,香气扑鼻的肉丁便做好了。
但见宴会上,众乡亲吃得有滋有味,那肉丁细嫩软滑,鲜而微辣,油而不腻,清香爽口。
于是乎,乡亲们便给此菜取了“文山肉丁”的菜名,乃一道江西名菜也(见《江西特产风味指南》,江西科技出版社1986年版)!
有识者认为,做诗与烹饪皆是富有兴味的文化活动,情之所致,都可入其佳境。
古之诗人每每失意之时,便隐居山间,与渔樵农夫为邻。
尽管衣食住行,皆可简陋,惟有饮食不可省略,因为诗与酒可尽兴、可寄情,有酒无菜,又如何下箸?
故而,他们将自己沉醉于饮食文化之中,追求闲适美味的生活情趣,还亲手烹调菜肴,酿造美酒,制做茶叶;而灵感所致,配菜烹法等出手不凡,实不亚于脱口吟出的佳句妙言,令人击掌赞叹。
于是乎诗兴大发,恍如神助,一时间入食于诗,诗食合璧,宛如日月之光也!